大周文圣

第216章 殿试!江会元起笔1个6!

第216章 殿试!江会元起笔一个[六]!

  天授十六年,仲春。

  紫微宫,洛城殿。

  寅时三刻,晨光未晞。

  三百贡生早已冠带齐整,依会试名次于殿外肃立。青石御道上鸦雀无声,唯有春寒料峭中此起彼伏的压抑呼吸。

  江行舟立于众贡生之首,玄色襕衫衬得身形如松。

  其后,巴蜀道刘春紧攥笏板,蓟北道章横喉结微动。

  陇右道李元奎排在十余位后,忽觉掌心黏腻——方才惊觉竟在春寒中沁出薄汗。

  之前的会试,大周九道解元尽数折戟在江南解元江行舟之下。

  兵部尚书唐秀金那道“大周十道”的诗篇题目,恰似为江南才子量身裁衣,以至于达成“十篇镇国,举世无双”的成就。

  更让众考生之间,差距巨大。

  但今日殿试.却是陛下亲自担任主考官,出题、判卷。

  帝心难测。

  谁知道,她在想什么。

  如果,针对大周圣朝的某一个细微却棘手的问题,进行策问考核,很可能涉及到很多贡生的学识盲区!

  那么考生之间差距,就会大幅缩小。

  甚至翻盘!

  譬如,之前帝王朱笔如刀——女帝近年尤爱考校的“漕粮折银”、“边镇互市”等实务考题。

  还有,题目暗藏风险——上届会元因答“治河策”时,引错《水经注》的内容,而跌至三甲;
  甚至出一些偏门考题,如陇西道三条不同运往前线的钱粮运输道之损耗、利弊分析,往往令诸多考生措手不及。

  他们甚至不知,这三条道路在何处。

  这在往届的殿试,比比皆是——会试会元,经常都落在二甲。前排贡生,掉落后排。

  殿试,才是大周最高规格的考试,决定命运的一考。

  “咚——”

  晨钟骤响,惊起殿角铜铃。

  李元奎倏然抬头,九重丹陛之上,鎏金殿门正缓缓洞开。

  “圣上有旨!宣——贡生入殿!”

  司礼太监那尖细的唱名声刺破晨雾。

  李元奎整冠时,指尖一顿,忽然想起离府时老仆那句嘀咕:“老爷说.今日朝中局势,皆与北疆有关。陛下是否出此类考题?”

  若是如此!

  李元奎不由露出自信的神色,他对北疆局势一直非常关注。不敢说状元之姿,至少榜眼、探花,还是有望得其一。

  殿试大典。

  紫微宫外。

  寅正时分,丹墀两侧的蟠龙金柱下,已列满朱紫公卿。

  中书令陈少卿鹤立三省六部众文官之首,腰间鱼袋随晨风轻晃;
  十位诸侯王蟒袍玉带,琅琊王、越王、韩王、梁王、魏王.等等,在武官队列中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。

  翰林院百余名学士青袍如林,最前排的三朝大儒正用麈尾轻点掌心——那是计算才子应答节奏的习惯。

  旁观众贡生资质是否出色,为日后选官,拉拢人才做准备。

  甚至,朝廷还邀请了诸多蛮妖族的使节,旁观殿试大考,以震慑周边蛮妖各国。

  “此番观殿试大礼之外蛮使节,倒比往届多了五成。”

  陈少卿余光扫过西侧观礼台。

  那里,还站着数十余位头戴翎羽的蛮族使节,为首的北国雪狼族特使金瞳微眯,正怀着恨意,死死盯着贡生队列最前方那袭玄色襕衫。

  忽听得礼炮九响,女帝的明黄华盖自大殿显现。

  蛮族使节们突然集体后退半步——他们认出了华盖旁那柄悬着的青铜钺,正是先帝曾经斩落北疆妖圣首级的一柄镇国圣器。

  殿试启幕。

  三百贡生踏着铜壶滴漏的声响,鱼贯而入大殿内。

  “这就是金銮殿?”

  贡生人群末尾,顾知勉脚步有些虚浮,神情恍惚。

  他做梦都想不到,自己竟然有一天,能够登上这座金銮大殿,面见圣颜。

  ——当然,对于不少贡生来说,这殿试恐怕是毕生唯一的一次面圣的机会。

  从此以后,地方为官,再也无缘进京面圣。

  江行舟抬眸的刹那,

  殿内沉水香忽然一滞——却见,三百张紫檀案几呈北斗状排列,犹如《璇玑图》阵列。

  每张案头都搁着,一套鎏金宣笔、松烟墨锭,连镇纸都是统一宫廷制式的螭纹白玉。

  “春闱会试第一名会元,江南道江行舟——!”

  随着众贡生入殿,引路太监的唱名声,在穹顶回荡。

  九阶丹陛之上,十二重鲛绡纱幕后,女帝的绝美轮廓,如隔雾看花。

  这道纱幕,恰是能见挥毫,却难辨圣帝神色。

  唯有那顶十二旒冠冕垂下的玉藻,偶尔相击发出冰凌般的清响。

  御前女官南宫婉儿在旁服侍,执墨的手腕稳若磐石,朱砂在端砚中晕开一抹血色。

  江行舟来到殿内最前方的会元座位,躬身一拜,随后跪坐团蒲。

  他发现面前案几,比会试时矮了三寸——这个高度,恰好需要保持最端正的坐姿仪态,方能书写。

  南宫婉儿突然抬眸,深深的望了江行舟一眼。

  一滴朱砂溅落在雪白宣纸上,恰像是白马寺那夜,一点朱砂红。

  “大周圣朝殿试,试题至——”

  太监尖利的嗓音撕裂寂静。

  纱幕后伸出的纤纤玉指,正将一卷明黄诏书递给佩刀的女官。

  贡生们脊柱陡然绷直。

  诏书漆封上压着凤纹玉玺的痕迹。

  “大周殿试首题:”

  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死寂,从南宫婉儿手中,接过陛下亲笔撰写的考题,诏书上女帝亲笔朱砂如血——

  『《尚书》云:「殷鉴不远,在夏后之世。」

  今欲求长治久安。

  问:
  国何以兴?

  国何以亡?

  当取何法,规避何失?』

  诸生著‘赋’一篇,限时一个时辰!
  司礼太监展开明黄诏书的刹那,
  殿内,三百位贡生早已经屏息凝神,三百支宣笔迫不及待,齐刷刷悬在纸上,宛如列阵待发的箭矢。

  可是,此道殿试考题一出。

  “啪嗒——”

  数滴冷汗砸在宣纸上,顷刻晕开墨痕。

  三百贡生执笔的手腕齐齐凝滞,无不面色煞白,殿内空气骤然凝固。

  这是一篇策问问治国,非常宽泛,国之兴亡。

  此题为治国策问,却偏要以赋体作答。

  要知道,文章有“诗、词、赋”等不同的格式,其中“赋”最难,因为是大长篇,往往动辄数百字之多。

  就算是举人、进士,写一篇长篇赋,也能要半条命!
  “沙——”

  三百张宣纸同时翻动的声响中,李元奎突然咳嗽一声,面色涨红。

  写赋!

  需要极其强大的文笔才气。

  写策!

  需要对国之得失,有着超乎一般人的洞察。

  两者合一,这简直是要命啊!
  顾知勉死死咬住笔杆,喉间发紧,眼眶泛红。    “这……这如何下笔?”

  他脑中一片混沌,平日熟读的经史子集此刻竟如乱麻,连个切题的线头都揪不出来。

  若这会试场上遇此考题,他怕是当场便要昏厥过去。

  好在,这是殿试。

  天子亲临,只分高下,不黜落人。

  可若写得平庸,位列三甲之末,那也是难入吏部法眼。

  殿内纸声沙沙,三百贡生伏案疾书,墨香混着冷汗的气息在殿中浮动。

  唯独江行舟静如磐石。

  他盘坐于团蒲之上,双目轻阖,呼吸绵长,仿佛与周遭的焦灼隔绝。翰林学士们绛袍轻曳,自他身旁缓步而过,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,又无声移开。

  殿试主考,乃天子亲临;
  御笔朱批,定鼎甲名次。

  三省六部重臣、翰林院学士分列两侧,如鹰隼巡弋,目光扫过每一寸考案——舞弊者,当诛。

  可江行舟仍不动。

  笔未沾墨,纸仍如雪。

  翰林学士赵明诚负手踱过江行舟案前,绛色官袍发出沙沙轻响。

  见江行舟仍闭目端坐,案上宣纸雪白如新,赵明诚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扯。

  “呵”

  他心中冷笑。

  这位名噪一时的江会元,终究是有自己的短板。他的诗词文章或许惊艳,可面对赋策论,竟连提笔的勇气都没有!
  圣上此题,本就是一道铁门槛——写不出锦绣赋的策问,任你是会元魁首,也得乖乖屈居二甲。

  大三元及第?
  恐怕要破了!

  赵明诚余光扫过殿角紫袍玉带的中书令陈大人,袖中手指轻轻摩挲。

  这一题答不上来,
  今日之后,朝堂上那个荒谬的传言——史上前所未有的六元及第,总该烟消云散了吧?

  纵然江镇国有镇国之名,可终究没能打破陈大人“大三元及第”的壮举,各有千秋!
  想到此处,他心中不由得意。

  没有费半分功夫,就把这巨大的隐患给消除了!

  巴蜀贡生刘春正自运笔如飞,忽觉殿内气氛有异。

  他抬头一瞥,正瞧见前方江行舟案前——

  墨未研,笔未动。

  那袭青衫静坐如松,双目微阖,竟似老僧入定。

  甚至不少监考官们,都注意到了江行舟的异常!纷纷侧目,朝他望去。

  刘春笔锋一滞,一滴浓墨悄然晕开。

  “莫非.”

  他心头突突直跳。

  难道这道“赋策论”,恰打中了这位江会元的软肋?

  殿试虽不黜落,但名次高低,却极大的关乎前程。

  若能在此刻.
  刘春深吸一口气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
  机会!

  千载难逢的机会!

  只要在赋策论,胜江行舟一筹,这状元之位.或将易主!

  刘春猛地蘸墨,狼毫在宣纸上写出凌厉的笔锋。

  殿内铜漏滴答,香炉青烟袅袅。

  三百贡生额角沁汗,笔走龙蛇间,满殿尽是宣纸翻动的沙沙声。

  忽听“啪”的一声脆响——

  蓟北章横猛地搁下墨块,双眸精光暴涨。

  “成了!”

  他笔下骈赋如江河奔涌,字字珠玑间竟隐隐泛起才气青光。

  那光芒愈盛愈烈,在[达府]境界巅峰盘旋,眼看就要冲破桎梏——

  [鸣州]在即!

  章横喉结滚动,笔锋竟激动得微微发颤。

  须知,这可是最难驾驭的赋体,寻常进士能[出县]已属难得。

  若真能成就[鸣州]之作
  他余光扫过御阶下,状元朱笔仿佛已在眼前晃动。

  三鼎甲之位,必有我一席!
  狼毫突然龙飞凤舞,最后一段骈句如刀劈斧凿般落下。

  才气青光倏然暴涨,在答卷上荡开一圈才气涟漪,光华四溢——

  殿中青光乍现,惊得赵明诚一颤。

  他霍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章横案前,但见那考卷之上——

  才气如虹,直冲殿梁!
  “妙!妙极!”

  赵明诚指尖发颤,险些压不住喉间喝彩。

  这篇《靖国赋》竟真达[鸣州]之境,骈俪处如金声玉振,用典时似老吏断狱。

  他望向章横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
  好一个章横!
  管你是蜀地刘春,还是蓟北章横,只要能截住江行舟六元及第之势,便是大功一件!
  中书令大人定会.大加赞赏和扶持!
  “咳。”

  翰林学士赵明诚突然从狂喜中惊醒,急忙板起面孔,漫步走开。

  但是紧接着,其他监考官们陆续从章横身边经过,看看他的赋文写的如何。

  殿内青光渐盛,陆陆续续才气之光冲起,如星火燎原。

  忽而西南角一道才气冲霄,转瞬东北方又现华光。

  但见——

  出[县者]如萤火点点,[达府]者似星河垂落。

  三省大员们绛袍微动,彼此交换着惊诧的目光。

  礼部尚书韦施立捋须轻笑:“千年龙虎榜,果非虚言。往届殿试,能出一篇[鸣州]之赋策,便堪赞许,如今.”

  话音未落,正东方三道青虹突然纠缠着贯入云甍,照得蟠龙金柱纤毫毕现。

  尚书令魏泯眯起昏花老眼:“巴蜀、蓟北、中原名解元,竟同现[鸣州]之作?这可不容易啊!”

  他手中玉笏不经意轻敲掌心,“可惜余者.还是差了几分啊!”

  魏尚书目光扫过仍闭目端坐的江行舟,忽见江南会元的那袭袖口无风自动了一下。

  殿侧珠帘微动,殿试观礼的朝臣们交头接耳,目光却总忍不住往会元案几,那方空白的宣纸上瞟。

  “会元郎这盏茶,怕是要凉透了。”

  户部侍郎拢着袖中的玉笏,声音压得极低。

  太常寺少卿,盯着香案上将尽的龙涎香,轻嗤一声:“不好说啊!当年陈大人殿试,不也是最后交卷?”话未说完,自己先摇了摇头。

  忽有穿堂风过,江行舟睁开眼,案前镇纸“铮”地轻鸣。

  殿侧众臣们的私语霎时一静,却见那支紫毫笔仍静静搁在砚山之上,连墨汁都未蘸取分毫。

  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剑,锋芒在鞘。

  殿内金炉香烬,满堂目光忽如百川归海。齐刷刷的,望向江行舟。

  原本慵懒坐在帝座的女帝,忽的挺直了圣躯,隔着纱帘依然眸光闪闪。

  御前座下,南宫婉儿有些焦虑,见江行舟终于动笔,顿时美眸一亮。

  江行舟广袖垂落,素手轻抬间,一卷雪浪宣徐徐铺展。

  那宣纸竟比往届的寻常考卷,还长出三尺,铺开时如白练泻地,惊得邻近考生慌忙按住自己翻飞的卷角。

  紫毫蘸墨的刹那,满殿的才气青光突然一滞,反复被一股恐怖的气势所镇压一般。

  笔锋悬于纸上三寸,凝而不发。

  忽见他腕底龙蛇起——

  “六”

  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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