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周文圣

第224章 女帝的侍读!

第224章 女帝的侍读!
  早朝方散,朝廷百官陆续退出大殿。

  吏部尚书李桥面露愠色,拂袖朝众位长官,沉声质问道:“三日之内,连升三品!

  这般升迁,将大周吏部考功升迁之法置于何地?

  我虽人微言轻,可内阁诸位大人,难道不该说句话吗?”

  垂垂老朽的尚书令魏泯瞥了他一眼,轻笑一声:“我等说什么?说状元郎无功绩在身、不宜升迁?
  他献上的《阿房宫赋》与《推恩令》皆传颂天下、功在朝廷。试问谁人能与之相比?”

  此时若有人敢出言阻挠,不仅会触怒圣上,更会得罪这位将来必将入主内阁的状元郎。

  得罪圣上,虽会引来不悦,但陛下终究不会真正重责臣子——毕竟他们恪守朝纲、依例谏言,本为臣子之本分。

  圣心亦明,众人非是抗圣旨,只是不认同如此破格之举。

  然而若是开罪了那位状元郎,却令人心生寒意。

  这位能写出《推恩令》的新科魁首,绝非墨守成规之辈。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,大多都在臣子之间展开。

  有人青云直上,便有人黯然退场。

  皇帝,永远高居御座,俯视众生如棋。

  朝堂臣子间的胜负,不过是谁能成为她手中更有用的那枚棋子。

  谁若真想跳出朝堂这棋局,最低限——成就一代大儒之尊,便可从此逍遥世外,归隐田园,求取文圣大道。

  中书令陈少卿望着殿外刺眼的日光,无奈轻叹。

  “此事……实在棘手。”

  若有哪位侍郎、尚书率先站出来反对江行舟升迁,便等于将自己彻底推上了与他硬碰之路,再无回旋余地。

  江行舟的声势太盛——六元及第,以一己之力力压春闱万名举人。

  大周十道九位解元,九人联手也无法与之争锋。

  若此番阻挠失败,那么这位尚书,乃至他背后一系的官员,必将沦为牺牲,为江行舟的青云之路腾出位置。

  他的升迁,本就需有人让出要职。

  谁又情愿?

  殿中诸臣皆久历宦海,深谙其中利害。

  此时强出头,一旦落败,代价绝非一人之失,而是一派之倾覆。

  满朝寂然,无人作声——正因谁都明白,这一步踏出,便再难回头。

  吏部尚书李桥无奈,只得拟就一道文书,依制呈送尚书省,再转门下省审议。

  朝中诸官皆知此事棘手,却无人敢加阻拦。文书所至,各司唯有默默钤印,随即转交下一处。

  不出三日,这道文书竟已走完全程,而往常即便数月也未必能得批复。

  这三日间,江行舟并未得闲。

  他如今已是翰林院修撰,得以入院观政。

  翰林院中,资历深厚的学士赵明诚亲自领着新科状元江行舟、榜眼刘春与探花曹瑾,穿行于各殿阁之间,一一指点介绍。

  “咱们翰林院,旁的或许不多,唯独状元、榜眼、探花——比比皆是。”

  赵明诚负手走在前面,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,“上一科的状元柳青、上上科的王汝明……如今都还在兢兢业业地编修圣典、纂修史书,老老实实熬资历。”

  他略略侧首,瞥了江行舟一眼,似笑非笑地续道:“像江修撰这般,三日之内便擢升正四品,得陛下青眼、一步登天——倒真是少见得很。”

  须知状元初入翰林,不过授正七品修撰,虽较知县高出一阶,终究未脱新进之列。

  虽然品级不高,但状元、榜眼、探花有选任为中央官职,未来进入中央高层的资格,所以出路相当的优越。

  而正四品,已堪比一座大府太守,实属权高显职。

  江行舟听出他话中带刺,却只淡淡一笑,并未多言。

  他们一行人正穿行于翰林院的廊庑之间。

  忽见前方一座清幽阁楼内,前科状元柳青正端坐其中,凝神执笔,撰写前朝《史书》。

  卷宗层迭,墨迹未干。

  恍惚间似有一道丈长的才气凝结出的历史长河,自他笔端流淌而出。

  沧桑之气隐隐浮现,仿佛千年岁月在此悄然凝结。

  修史一事,看似清苦,实则却是翰林院中人人争抢的香饽饽——寻常人根本轮不上,唯有状元方有执笔撰史的资格。

  此乃著《青史》而留名。

  史书修成之日,起步便是一部浩瀚的[镇国]史书。

  史册存世,则其名不朽!

  文心才气,亦随之暴涨!

  纵是要埋首翰林书阁三五年、甚至十载寒窗不得升迁,甘守清苦、孤灯黄卷……仍有无数翰林学士争相竞逐,趋之若鹜。

  有翰林学士在翰林院,毕生仅修一部史书。

  一旦史书修成,不仅立擢三品官阶,更可有快速望晋身殿阁大学士——

  殿阁大学士手持一册《青史》首本文宝,简直是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的存在。

  寻常诗词文章的首本文宝,不过数十、千百字的篇幅。

  而《史书》文宝,那可是动辄数十万字的史家宏伟巨著,凝聚一朝文道之威,那是何等威力。

  这恰是一条不知多少人羡慕,直指文脉巅峰、成圣证道之通天圣道!

  赵明诚目光扫过刘春与曹瑾二人,语气沉凝:“修史撰典虽苦,却是清贵之途。

  二位若能耐得住翰林院的寂寞,熬个三、五年,他日必非池中之物。”

  “自然!”

  “若有修补《圣典》、撰写《青史》之类的活,只管交给我等便是!”

  榜眼刘春与探花曹瑾闻言相视一眼,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灼灼光亮,异常激动振奋。

  他们低声交谈,手指不时轻点廊外古阁,俨然已对这座千年翰苑生出无限向往。

  按本朝旧例,殿试一甲三人,直接例授翰林院职。

  其余进士若想入院,则需再经一场翰林考选,层层筛选,方得入门。

  江行舟此行来翰林院,不过暂留三日,过后便要赴皇宫就任正四品侍读——那是天子的近臣之位,最是清要、显赫,迥异于翰苑的青灯苦熬。

  翰林院内众人皆心知肚明。

  江状元此来待上三日,不过是走个过场。

  因而诸般修书、纂史之务,自然也无人会真安排给他。

  江行舟在翰林院的这几日颇为清闲,偶尔与其他翰林学士品茶闲谈,或是翻阅几卷大周邸报,静观朝野动向。

  三日倏忽而过。

  他换上新授的正四品朝服,步入皇宫禁内。

  经过司礼太监的仔细查验后,放入宫内。

  御前女官南宫婉儿亲自前来,引他穿过重重宫廊,走向一座百花盛放的御花园。

  “状元郎这几日可是风光无限呐!”    南宫婉儿声音轻柔,却隐隐透出一丝酸意,“金榜题名,洞房春暖,妻妾相伴……真真是‘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洛阳花’了呢!”

  说着,她指尖轻轻掐了江行舟手臂一下,似嗔似怨。

  江行舟听出她话中醋意,只得苦笑摇头,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:“婉儿……”

  “罢了!”

  “我不过一介深宫女官,哪里管得了你这位风流倜傥的六元及第状元郎。”

  “陛下每日皆会在此御花园静读一个时辰,稍作休憩。

  你既为侍读,只需在一旁,诵读案上卷轴内的文章即可。”

  南宫婉儿美眸微垂,声音渐低,似有幽怨流转其间。

  “若陛下未开口相询,切记莫要多言……陛下不喜旁人搅扰她的思绪。”

  南宫婉儿引江行舟步入御花园深处一座玲珑阁亭。

  只见女帝陛下正静卧于一张紫檀躺椅之上,双眸轻阖,气息匀长,也不知是真入了梦境,还是只在浅憩养神。

  四周五丈开外,数十位太监、宫女垂首侍立,屏息凝神,不敢有些微惊扰。

  江行舟敛衣近前,于御案十步外驻足。

  此刻,他抬头方见,

  女帝武明月的容貌极为年轻,低眸时羽睫如墨,抬目间眸光清冽。

  玉面朱唇,姿容绝世,若非那通身的帝王威仪,几乎教人以为她是哪位深居闺阁的年轻贵女。

  他依制微躬一礼,随后趋前两步,双手轻取案上那卷《天问》。

  玄色袖袂拂过紫檀案角,未出一丝声响。

  退至左侧半丈处的一方青玉团蒲,端坐,展卷朗声诵读。

  声如击玉,字字清晰,在这寂静深宫中荡开浅浅回音。

  那是春秋战国时期圣贤屈原所作的《天问》。

  “曰:遂古之初,谁传道之?

  上下未形,何由考之?

  冥昭瞢暗,谁能极之?
  冯翼惟象,何以识之……”

  他音韵清朗,字句如玉。

  江行舟正缓缓诵读间,
  忽见书页天头有一行极细的朱砂批注,墨迹犹新:“「荧惑守太微,圣人生东南——其象显于天授十五年冬。」”

  江行舟心头蓦然一震,
  如被无形之手攥住神魂,呼吸霎时停滞。

  这卷《天问》书页旁的一行朱批,字迹清瘦峭拔,墨色犹新,却瞬间刺入江行舟眼底——

  这句话……他分明见过。

  穿越至此方世界之初,他曾于江阴薛国公府的琅嬛阁中,在一卷孤本残谱的边隙,见过一模一样的批注笔迹。

  当时只觉玄奥难解,却未曾深究。

  此刻竟在这御前禁中、女帝案头再度得见!
  寒意倏然窜上脊背。

  这绝非巧合!
  女帝武明月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,眸光清冽如寒潭,正静静地凝视着他。

  她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,在寂静的亭阁中荡开,“为何——不念下去?”

  这突然的发问如同冰锥,瞬间刺破了周遭凝滞的空气。

  江行舟感到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肺腑,握着书卷的指尖微微一滞。

  女帝眸光如深潭静水,不起波澜,却自有一股迫人威势。

  江行舟定了定神,起身执礼,声音沉稳中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:“陛下明鉴。

  臣去岁于江阴薛国公府琅嬛阁中,确曾见此卷《天问》,并睹此朱批。心中久有疑窦,萦绕难解。

  此书乃先秦以前的圣贤所著,距今已逾千载,岁月苍茫。

  然此行批注——‘荧惑守太微,圣人生东南,其象显于天授十五年冬’——所指,分明是去岁冬月天象。

  时空交错,臣愚钝,实难参透。不知……此乃何人所注,竟能预识天机?”

  他言语从容,陈述了事实,又将那惊世骇俗的疑问,恭敬地呈于御前。

  女帝武明月神色淡然,指尖轻轻掠过书页,道:

  “此乃国师李太师亲笔所注。

  占星卜兆,不过是一家之言。

  前几年,太师观星象有异,荧惑守于太微垣,遂断言有圣人降世东南,其象应于天授十五年冬。

  朕闻此言,曾遣人暗访东南各道,欲寻圣人踪迹。”

  她轻叹一声,似有倦意:“然江南、岭南、荆楚三道疆域万里,子民亿万。

  一年所生婴孩,何止千万之数?

  圣人不言,天命不显!
  这教朕从何寻起?
  纵使寻得,待其长成——亦需十五六载寒暑。

  按天授十五年冬月出生算,待十五年之后,大约……正该是你如今这般年纪,若有机缘,或已赴考登科,方能日渐名动天下。”

  她目光掠过江行舟,带着些许欣赏,旋即又归于沉静。

  若太师当年预言的是“天授元年,圣人生于东南”,她或许真会疑心眼前这惊才绝艳的状元郎,便是天兆圣人。

  可惜。

  十五年春秋相隔,终究对不上。

  江行舟心头蓦然一沉,面上却依旧从容。

  他听懂了。

  原来那“圣人生东南,天授十五年冬”的箴言,在陛下心中所指,乃是去年冬日降世的一名婴孩。

  她自然不会将这等玄奥天机,与自己这般早已长成的年轻臣子联系起来。

  可若以“新生”论——

  他穿越而来,于此世间睁开第一眼的那一刻,恰是天授十五年,寒冬飘雪的大寒时节。

  他垂眸掩去眼底波澜,继而抬首温然一笑,顺着女帝的话锋道:

  “陛下圣明。

  待十五六年过后,那位应运而生的圣人,必当崭露头角,名动天下。

  届时,微臣尚在朝中,能得以瞻仰圣人旷世风采,实乃三生之幸。”

  女帝武明月闻言,唇角轻扬,看向他的目光中赞赏之意更浓:“江郎何必过谦?
  以你之才学见识,莫说十五六年,便是眼下,也已初具气象。

  十五载后,你怕是早已入主内阁执宰,贵为殿阁大学士,甚至成为天下景仰的一代儒宗。

  距离那圣人境界……依朕看,也不过半步之遥!”

  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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